今天晚餐跟六姨一家一起吃。
我的六姨是阿美族人。年輕時帶著對原住民族群的熱愛,隻身到花蓮的阿美族部落與族人一起生活,除了為他們拍攝紀錄片之外,更學習了他們的語言、還與阿美族的勇士結婚,現在已經有了兩個很可愛的阿美族小女孩,目前懷胎八個月的,也將是個阿美族美人。
六姨最近在台北參加主任儲訓,接受完訓練後就可以成為正式的國小教導主任了。「不然以後要考校長的話,光有代理主任的資歷不能考啊!」六姨爽朗地講著,看來她有意思成為阿美族小學的校長。
『阿姨,妳還有在拍紀錄片嗎?以後民宿蓋好了可以放到網站上一起當宣傳啊!』阿姨跟姨丈的目標是要在花蓮的海邊,在自己的土地上蓋民宿,讓大家都可以去親近花蓮的大自然,還有吃到姨丈的好吃料理。
前幾週阿姨雖然身在三峽,可是沒有回蘆洲的外婆家,這週末剛好姨丈也有空,就相約一起回外婆家,順便找我們一起吃飯。
這幾個禮拜真的把六姨的胃口搞壞了,因為台北這邊幾乎沒有合她口味的海鮮。光看今天桌上擺著的各種魚鮮,就知道是疼愛她的姨丈特地從花蓮親自抓來的。紅石斑、黑石斑、海螺,還有很特別的生蝦虎。蝦虎長得很像吻仔魚,但是是獨特的魚種,長成的時候可以到手掌長,但是族人常常去抓魚苗來生吃,光是加醬油跟辣椒就成了美味的一道佳餚。
邊吃邊聽姨丈講他們怎麼抓蝦虎,覺得姨丈的野外知識真的不是一般城市人可以接觸到的領域。
「這個很珍貴耶!一斤要四百元!」每次跟姨丈一起吃飯,一定有很多充滿野趣的生動故事可以聽,因為族人常常自己上山下海去抓東西來吃,我們去花蓮的時候吃的東西都是姨丈帶著族人抓來的,又新鮮又特別。姨丈自己在花蓮部落附近的大港口經營餐廳,據說很多遊客到當地都知道要找姨丈的餐廳。難怪六姨的胃口悶壞了,「你們常說魚有魚腥味不敢吃,是因為不新鮮啦!你吃吃看今天的魚,那一道有魚腥味的?」六姨講的時候還一邊津津有味的補足過去幾個禮拜錯過的山珍海味。
真的是即使在台北的餐廳都不見得吃得到的好肉質跟好味道。
姨丈年紀雖然比六姨小了不少,可是表現出來的氣度卻可以讓六姨成為一個小女人(但因為六姨算是地方的智者、領導,所以地位還是比姨丈高啦!),每次聽他講故事都跟吃他的魚鮮一樣可以令人津津有味,他在山上跟海裡的經歷真是說也說不完。連被魟魚刺過、毒液在全身蔓延的感受,他都可以跟你生動活潑地分享。姨丈是強壯的勇士,所以被魟魚的毒液侵襲都撐了過來(魟魚放出毒液後可是自己就死掉了喔!)
小女兒們都很可愛,也都有很有意思的阿美族名字,大女兒叫做「阿朵莫」,二女兒叫做「阿里福汪」,好像都是阿美族語的花名,吃飯的時候都可以聽到他們一家用阿美族語對話,像是到了另一個世界一樣。
花蓮真的就是另一個世界。我有幾次去過阿姨部落的經驗,每次去都有令人難忘的感受,好像自己的靈的境界又提升了一樣。除了美食(超級生鮮的海鮮、還有我沒吃過更好吃的山豬肉)之外,當地的景色也是絕妙,各個季節都有可以遊賞的地方,甚至若要說近年來流行的螢火蟲,現在這個季節在花蓮也是滿山遍野,而且是原生的,不像某些地方是用放生的方式創造出來。
「你要來玩啊!來的時候就住我們家啊!人多的話搭帳棚就好啦!」六姨還是用宏亮的聲音邀請我。說實話我好想再看看花蓮的星空,那片星空好靜謐好美麗,銀河跨在夜空上,你彷彿在看著自己的夢想一樣,捨不得移開視線。
『會啊,我很想去,也一定會再去。』我很篤定地回覆六姨,這是不用猶豫的回答,每次六姨回來這樣問我,我都一定不假思索地這樣回答。只是一直都沒有機會再去,或許是因為那邊的美,讓我覺得不該親近,覺得那種美的感受留在心中會不會比較適合。
也或許是因為,那塊美太需要與人分享,但是我卻一直不是很有把握可以跟誰分享。
『我一定會再去的,因為阿姨的家,是去過之後就讓人忘不了的地方。』阿姨又問了我一次,我又再次更篤定地回答。
好想也介紹給我的好朋友們看看,我喜愛的花蓮那片夜空。
今天的晚餐雖然簡單,卻是一場沒有一絲魚腥味的絕佳饗宴。
六姨跟姨丈的花蓮,就像這張照片一樣舒服。
